第396节
“现在我们已经基本可以确定，血契跟驭兽术是有关系的，血契，把圣女作为守夜人的‘兽’，用来分担他们所受到的光明结界的压力，以此减缓他们的疯狂过程。”学会了驭兽术的两个魔族之一，有些激动地给陆希讲解。
原本的驭兽术，其实是与魔兽缔结契约，一方面驭兽师可以借用魔兽的力量，另一方面也能让魔兽分担驭兽师受到的伤害。一个高明的驭兽师，甚至可以契约十几只魔兽，让自己具有多种能力。
但是血契只是根据残缺的驭兽术而来，而且还要考虑到不能受天赋能力的限制，所以就变成了一种强行的契约，而且一经缔结就很难拆开，两者的生死就等于锁到一起了。看上去这是延缓了守夜人的疯狂，但其实也等于给他们制造了一个致命的弱点。
但是对魔族来说，这确确实实能够延缓他们的疯狂，让他们能够在光明大陆上生活下去。所以这个魔族才会如此激动，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最大的弱点将不存在了，光明大陆也更容易接受他们。
“根据完整的驭兽术，我们还可以将血契改良。”这个魔族当然知道，女王是不可能允许他们使用血契的，要想使用这个东西，或者说类似的方法来维持魔族的生存，首先第一条，就是这个血契能够自由解除。就像女王说过的，既然要结婚，就得有离婚的自由。
目前来说，他们已经找到了一点头绪，并且在魔兽身上做过几次试验，但成功率还不是很稳定。
“我们准备再试验几次，就——”这个魔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陆希的脸色，“在教皇冕下那里试验一下……”
血契解除得不好，可是会死人的。也就是女教皇妮娜，既愿意配合他们的试验，又有治疗的能力，万一失败了也能自救。不过，假如女教皇有所损伤，女王恐怕也……总之这个魔族是有点忐忑的，虽然这件事还是女教皇自己主动提出来的。
哦对了，尤兰大主教倒是也强烈要求充当实验对象的，但是被女教皇给否定了。
“不错。”陆希对于这啥的驭兽术，是实在摸不着头脑，那本驭兽书上记录的符文在她看来跟鬼画符一样。但是她有另一种思路：“但是我希望你们搞明白，导致魔族疯狂的原因——究竟是被影响到了大脑的哪一部分，才会逐渐疯狂。以及，在缔结血契之后，守夜人又受到了怎样的影响，才会不再疯狂。你们得从生理上找一找变化。”
两个魔族面面相觑，这个思路是他们没想过的，而且——要怎么研究这个呢？
“尸体解剖。”陆希看看这两人的表情，“不要觉得这是对死者的尊重，你们要知道，即使你们研究出了解除血契的办法，光明大陆上有多少圣女能够跟魔族签订血契？”
魔族人口再少也是数以万计的，圣女——把整个光明大陆所有的神官加起来，可能都没法一对一契约。更不用说在新神逐渐降临的日子里，神官和圣女也都有可能魔化，难道两个魔族契约吗？
“要研究出血契的代替品，而不仅仅是改良品。”陆希寻思了一下，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，这两个魔族显然无法承担，“这一部分，我会另外给你们增加专门的人手。”医院里那些有志于外科的医学生们，可以挑几个参加进来了。
“当然，你们的进度还是不错的，能够把血契研究透，就目前来说暂时也够用了。”
两个魔族再次面面相觑：“够，够用？”够用来做什么？
陆希笑了一下：“够用来跟红塔和灰塔谈判了。”
这是底气、丰收是陆希的底气
这一年的秋季, 辉光之国全国的田地都是丰收。
这是大面积的普遍性的丰收，而且还是在完全没有神官祈福的情况下，取得了绝不逊于有神官祈福的收获——当然这指的还仅仅是小麦和豆子, 并不包括亩产数量本来就令农民们震惊的薯类和新增加的玉米。并且这还不止是亩产的增加, 因为土地不再休耕，所以耕种的田地面积增加了三分之一还多。这样计算起来, 总共的粮食收成, 是一个惊人的数字。
在三江领附近，一个农夫手握着铁制镰刀，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看着远处发呆。
这一带原本是两个男爵和一个子爵的领地，不算很大的地方，却被分成了三块。因为紧挨着，所以每年在边界上, 为了这家多用些水, 那家越界占了一小块地, 时常有争斗。没办法，虽然这里的水资源还算丰富, 但农夫们都是一桶桶从河里提水来浇地, 哪怕能够少走一步, 也意味着能省下一点体力多浇点地，而地里的粮食能多打一捧，或许就意味着冬天能多活一个孩子。
然而就是这样的年年争斗, 斤斤计较着一点一滴，他们的日子仍旧过得很苦。教堂里的牧师只为领主大人的田地祈福, 像他们这样的平民, 假如田地有幸离领主大人的地近一点, 就能多沾点光, 如果像他这样只在边角有些零碎的土地，那就别想好事了。
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。三家领主都把土地托管给了女王陛下，于是女王将这一带的土地整合，成立了联合农庄，将这一片平原都统一管理了起来。
他们这些农夫，都成了联合农庄的人，大家各自承包一块土地，只需要缴纳收成的三分之一给女王陛下就行，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自己的。
这等好事谁听说过？而且新国教跟从前的教会也不一样，连十一税都不收，反而是在农庄里开起了诊所，给人看些小伤小病——哦对了，还有专门给家里养的鸡鸭看病的哩。
而且加入联合农庄还有许多好处。比如说农庄领导众人修建了水渠，浇地再也不用跑那么远去河边。比如说农庄会派人专门教导怎么耕种，从选种到施肥都有人来教，尤其是他们今年种的这个水稻是新作物，教得更仔细哩。
但最好的地方，就是农庄所提供的那些工具。比如说现在在田地里行驶的那个收割机。
平坦的田地连成一片，那个收割机就在那一大片田地里轰隆隆地开过来开过去，所过之处，成熟的稻穗就消失掉了，只剩下齐唰唰的一片稻杆。如此，他们只需要把一些边角地里的稻子用镰刀收割掉就行了。
今年春天也是这样的，也是那个在前头轰隆隆响着的魔偶——不，现在是叫机器了——后面拉着犁，几天的时间就把所有的田地都翻耕过一遍，包括那些之前休耕的土地。
作为一个农夫，他可太知道休耕的土地是什么样子了。一年不耕种，地里的野草就长得盘根错节，用锄头刨都费劲，用火烧呢又烧不掉根，很快就又长起来了。但是那个拖拉机—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前头的机器都是一样的，只在后头换了个东西，就有不同的名字——在田里开过一趟，犁刀就深深插入土地，把那些野草的根都翻了出来，他们只需要跟在后头捡就行了。
这种新的种植方法比以前是琐碎了很多的。比如田里不能有碎石头，土块也要细细打碎，先施基肥，后期还要按时追加什么拔节肥结穗肥，浇水也一样有讲究。更不用说田里不许有杂草，发现了虫子就要消灭等等等等。比以前种地要讲究一百倍！
但是有了这些机器和水渠，最累的那一部分就被分担了大半，他们这些农夫有足够的体力和精力去细细的耕作，去按照技术人员的指导，学习各种方法。最终，就得到了这样丰厚的回报！
整整一片平原啊，全都是美丽的金黄色。听说也有的地方不适合种这个水稻，所以那边的农庄就仍旧种了小麦或者豆子，但也是一样的有机器和肥料，一样要求精细耕种。
他邻居的妹妹就嫁到了那边，因为小麦成熟得更早一点，所以那边农庄的收获消息前几天就传了过来，也是丰收，甚至比有牧师祈福的时候更好！
收割机很快走到了田地的尽头，拐了个弯又调头开始收割另一块田地。农夫看着那东西不知疲倦地劳作，感觉自己身上仿佛也充满了力气——虽说还有些地方要自己收割，可是看看他手里这镰刀，铁制的哩！一刀下去就能割断一大把稻杆，哪像从前的石头刀或者贝壳刀，割起麦子来简直像是啃的。
他今年就能把这一小片田地全部收割完，等稻谷运回去晒干，农庄里还给提供什么打谷机用哩。用不了几天就能把稻谷全部打出来，交税之后自己还能剩下好多，今年冬天一家人都不用饿肚子了！他爱种地，他要种一辈子的地！
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喧哗的声音，农夫开始没注意，但很快他听见了“魔鬼”的字眼儿，顿时心里一紧。
前些日子三江领的事儿他们都听说了，谁也没想到碧波大教堂的神官们竟然打开了深渊之门，放了无数的深渊生物出来，想要杀死所有的人！这实在太可怕了！
而且，因为深渊之门打开就很难关上，虽然深渊生物已经被女王的军队杀掉了，可是影响仍旧存在，就是这段时间里，总是有人堕落魔化。
显然，这又是有魔化的人了。
农夫忍不住往那边走了几步，就看见一个穿着农庄管事制服的人匆匆赶来，从那边的人群当中带走了一个人。农夫看不清那人变成什么样子了，但看其余人惊慌的样子，想必是有点吓人？
老实说这件事还是有点让人忐忑的。如果是从前，这样的堕落者肯定是要烧死的，但女王不允许，农庄的管事们还公然宣传说这些人只是模样变了而已，并不是坏人，更不可以烧死。
不仅如此，还有消息传过来，说是女王进攻三江领的军队里，就有很多魔鬼！
虽然没有亲眼见到，但农庄的管事对这样的传言并没有出面澄清，可见这件事八成是真的！
为此，联合农庄里也有过骚动，有人说深渊之门根本就不是神官们打开的，还有人说女王自己就已经堕落了，因为她本来就是堕落血脉，所以才跟魔鬼一起的。甚至还有人说女王的王夫就是个魔鬼！
有一些之前去教堂做祷告最勤快的信徒，还意图搞一场暴动，比如破坏农庄的机器，焚烧田地什么的。但是他们计划了好久，最后参与进来的人却寥寥无几——没别的原因，丰收就在眼前了，谁愿意焚烧田地？粮食烧没了，他们冬天吃什么？
再说那些机器，哪怕那是魔鬼的力量，也给他们带来了肉眼可见的好处，没了这些机器，就凭他们自己用锄头和镰刀——哪怕是铁质的——能种得了这么一大片田地吗？